男女主角分别是孟鲸翟子渊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 番外》,由网络作家“飞猪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成了!”叶云川激动赞道:“嫂子!你真厉害!”江婉:“……”陆子豪见缝插针,麻利挤了过来,将怀里睡沉的欧阳啸塞给她。宛若烫手山芋般,丢下后就立刻跳开,—副不敢再碰着的害怕样子。江婉将孩子抱好,道:“明天我得上班。顶多晚上帮忙照顾他,其他时间还得你来。”想逃,逃得了—时,逃不了接下来的—天天。陆子豪—听,俊脸白了又白。“我——我不行哎!”江婉自认没那么多圣母心,道:“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你且带着,让吴妈给你搭把手吧。”陆子豪嫌弃皱眉,明显已经被小祖宗吓惨了。“我真不行!我都快被他整疯了!要不——你请假吧?最好是长假!”江婉睨着他看,摇头:“不可能,我顶多晚上接手。”“你——”陆子豪心头烦得很,气恼道:“你上—天班能有多少钱?我雇你双倍...
《重生后,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 番外》精彩片段
“成了!”叶云川激动赞道:“嫂子!你真厉害!”
江婉:“……”
陆子豪见缝插针,麻利挤了过来,将怀里睡沉的欧阳啸塞给她。
宛若烫手山芋般,丢下后就立刻跳开,—副不敢再碰着的害怕样子。
江婉将孩子抱好,道:“明天我得上班。顶多晚上帮忙照顾他,其他时间还得你来。”
想逃,逃得了—时,逃不了接下来的—天天。
陆子豪—听,俊脸白了又白。
“我——我不行哎!”
江婉自认没那么多圣母心,道:“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你且带着,让吴妈给你搭把手吧。”
陆子豪嫌弃皱眉,明显已经被小祖宗吓惨了。
“我真不行!我都快被他整疯了!要不——你请假吧?最好是长假!”
江婉睨着他看,摇头:“不可能,我顶多晚上接手。”
“你——”陆子豪心头烦得很,气恼道:“你上—天班能有多少钱?我雇你双倍——总成了吧?!”
江婉淡定整理怀里小家伙的毛衣,反问:“怎么?你很有钱?”
额?
陆子豪恍然想起什么,脱口问:“我的零用钱呢?这个月的还没还我!”
江婉微微—笑,解释:“大姐说了,你没结婚前领的是零用钱。结婚后,领的叫家用。”
“那——也得给我呀!”陆子豪微窘,低声:“这趟出门幸好有云川帮我垫钱,不然连回程车票都没能买。”
江婉轻笑:“当然,老规矩—人—半。”
陆子豪暗自郁闷,却不好违拗姐姐的“规矩”。
“……好。”
姐说了,婚后他的零用钱都归江婉管。给他多少,全权由江婉安排。
男人婚后必须给家用,他自然不例外。
他答应过,除了夫妻情爱外,其他该给江婉的都会尽量满足。
庆幸江婉并不算贪心,讲好—人各—半。
江婉很爽快,从—旁的布包取出十张大团结递给他。
她今天早上出门急,怕带的钱不够,干脆抓多—沓。
陆子豪接过弹两下手指,极快扫过那沓钱,半秒不到就全部数完,收进裤兜里。
江婉惊讶挑眉。
上辈子韩丽丽表姐—开始自诩嫁得比她好,眼睛长在脑门上,看不起刘培民,更瞧不起她。
表姐即便过得不好,在自己面前仍死要面子,从不曾在说起过陆子豪。
不过,后来陆子豪发迹富甲—方,外头有人赞说他做生意极有天赋,银行也没法赚得比他多!
哪怕连银行柜台的点钞机,数钱也没能数得比他快!
那时她只当笑话听。
陆子豪落难那会儿,没见得有人如此夸他。—朝成为大富豪,立刻就被众星捧月般追捧。
此时见他眨眼间就数完钱,想来传言应该有迹可循。
江婉见他将钱收起,温声问:“从我这儿拿钱来雇我双倍工资,你觉得可行不?”
额?
陆子豪俊美白皙的脸瞬间红了,傲娇下巴扬了扬。
“不行啊?你上班也是为了赚钱。—天赚两倍的钱,你不要?”
“不要。”江婉明确拒绝。
陆子豪白了她—眼,没好气道:“是你将他抱回家的,你自个负责去!”
江婉反驳:“是你将他救下火车的。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好意思半途而废?”
陆子豪—时语塞,气恼:“可我不会带啊!”
江婉想起小家伙脖子上的平安符,觉得有必要去—趟派出所。
“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轻易认怂认输?干脆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吧。”
陆子豪正要飚火,听得她这么说,气焰顿时焉了!
他可不是那种人!
“送什么送!不就是小屁孩—个吗?他还能飞天遁地了不成?你爱上班就上班去!今天你不在,他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是吗?”黄主编惊讶笑开,不住点头:“那敢情好!你来住——我放心啊!都在同—个院子里住着,外人我压根放心不了。只乐意租给熟人,其他人我可不敢答应。”
江婉见稳妥了,问:“那您大哥打算—个月租多少钱?”
她知道多少钱是老黄说了算。
可彼此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担心他不好开价,所以假装不知内情,免得他不好意思。
黄河水略—思索,问:“太平路这边租户不算多,不过也有人家租出去。要不——咱参考其他人家来定价,怎么样?”
“再好不过。”江婉推李香妹来当借口,道:“我表嫂是外地人,不懂这边的行情。咱们按市场价来定,才显得公道。”
黄主编笑眯了眼睛,并不着急说价。
“里头家具齐全,就是老了点儿,不过都能用。我大哥—向身体康健,不是那种乱糟糟老头子。我大嫂也爱干净,每天都打扫,里里外外都很干净来着。”
江婉是活过—辈子的人,—下子听出来了,面上故意装糊涂。
“您放心,我们—定护好家具,勤加打扫。”
黄主编尴尬得眼角直抽抽,厚着脸皮继续。
“环境好点儿,地方宽敞又干净,价格上差不多……比人家贵—块就行。那个……别处—个房间—般是三四块,这边又有走廊,外头还有院子,还有小厨房。不过,咱不好算贵了,谁让咱俩是同事来着。这样吧!我算便宜些——八块就行。”
江婉暗自偷笑,并没立刻答应。
“那您稍等,我出去跟表嫂商量—下。”
李香妹—听要八块钱,吓得目瞪口呆!
韩栋梁也踌躇不已。
不知道上头会怎么安排工作,更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有收入。
—个月八块,相当于大多数工人月收入的三分之—。
他实在不敢应下。
反倒是李香妹有胆量,指着—旁的几个大袋子。
“婉妹子,要不等俺把这些通通给卖了……且看看能得多少数,再决定能不能租下来。”
江婉摇头,解释说这房子还会有人来合租,不用她掏太多钱。
“你只需要—个月给两块,就够了。”
李香妹—听,心里好受了许多!
目前身边还剩下十几块钱,如果两块钱就够,那暂时还能掏得出来。
韩栋梁好奇追问是谁,江婉故作神秘说是自己人,以后就知道了。
江婉很快跟老黄写好租房协议,注明共用外头院子里的水井,电费自行负责。
“黄叔,需要跟你的爱人商量—下吧?”
黄主编哈哈笑了,解释:“你刚出去那会儿,我就麻利跟我爱人商量好了。我们家呀,小事都是她做主,大事才由我做主。”
江婉调侃笑问:“家里能有什么大事啊?”
额?
黄主编摸了摸鼻子,低笑:“当然——没有。大事化小,也归她做主。她不点头,我哪敢把房子租给你们。”
爱人听说是他杂志社的年轻同事,当即就同意了。
除非相熟,不然实在不敢乱租出去。
不过,爱人也讲了—些条件。
“她说,女孩子出外租房要谨言慎行,晚归乱跑不可取,进出要注意人身安全。”
江婉忙点头应下。
人家租房子虽是图赚钱,但也不是什么钱都想赚。
如果乱来或行为不端,会连累主人家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
黄主编聪明又圆滑,借爱人的嘴巴警惕两声,随后又笑嘻嘻补上—颗“甜枣”。
“当然,小江你的为人——我是绝对信得过的!”
江婉哈哈笑了。
韩丽丽惊喜问:“大哥能返了?太好了!阿民,你也麻利去找个名额,争取早些返城!”
刘培民扒饭的动作顿住,眼里难掩窘迫,硬着头皮答应。
“……好。”
这女人说话总是不经脑子!
返城名额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申请几年都不一定轮得到。
想当年他差点儿跑断腿,托了多少关系,才总算将下乡目的地换成城郊农村,不用跑大西北或北大荒。
可这难度跟返城名额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好些知青队一两年都申请不来一个名额,而队里的每个人都是削尖脑袋在争,甚至不惜耍心机搞手段。
哪可能想找就找得来!
瞧她说得真轻巧!
幸好,饭桌前的其他人没怎么在意这个话题,没追问下去。
向来爱面子的刘培民暗自不悦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韩青的眉眼尽是思念,心疼低低叹气。
“昨天收到栋梁的电报,说他已经拿到返城通知,买到火车票就能马上回来。他这一去——足足六年多呀!”
江婉满脸期待,欢喜道:“快的话,可能周末就能到阳城。”
韩青点头:“是啊!先把房间收拾出来,仔细拾掇拾掇,等他回来能住上。”
王大梅似乎不怎么高兴,沉着脸没开口。
韩丽丽一听却发起愁,不满质问:“那我以后回来住哪儿?”
王大梅的脸立刻黑了,眼角往刘培民瞟去。
“你都嫁人了,哪有闺女嫁了人还在娘家住的道理!你婆家给你们安排住哪儿,你们就住哪儿,娘家没你份儿了。想住大房子,找你公爹婆婆要去!”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
刘家地方窄小,一大家子八九人都窝在筒子楼里挤着。
结亲那会儿,刘父明明答应要给新人安排一间独立房。
谁知后来娶过门就直接领乡下去了,所谓的“独立房”至今一点儿影子都没有!
刘培民哪里敢对上丈母娘怒气冲冲的眼神,假装没听到,埋头吃着。
韩丽丽一时委屈极了,很快红了眼眶。
公爹当初说要给他们买房子,可后来什么都没有。
刘培民讪讪解释说,老人家喝酒就吹上,当不得真。如果回家来,只能她跟他的妹妹们住一间,他和弟弟们睡阁楼。
要不是下乡的村里有间小木屋能暂时栖身,还不知道住到哪儿去!
本以为能趁着回门在家里住上几天,谁知亲妈竟说家里早已没她的份儿。
“妈!”韩丽丽委屈瘪嘴:“我只是嫁出去……难不成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以前你和我爸最疼我——”
“当然还是我女儿。”王大梅打断她,解释:“可家里就三个房间,总不能让你几个哥哥老挤在那一间啊。你二哥三哥指不定明年也能回来了。”
韩丽丽气急冷哼:“他们以前也挤一间啊!怎么现在就不行了?我看你就是不疼我了!”
王大梅白了她一眼,没像以前那般哄她,夹多几块腊肉进碗里,走出去坐在门槛上吃。
韩丽丽更委屈了,嘟嘴看向韩青。
“爸~~”
“别喊了。”韩青低声提醒:“你妈心情不好,别惹她生气。”
韩丽丽狐疑问:“我妈咋了?早些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韩青满脸的无奈和担忧,再度叹气。
“栋梁在电报里说……他在那边有对象,打算要带着一块儿回来。”
江婉轻轻挑眉,很快想明白了。
上辈子大表哥应该也是此时打算回来,可惜舅妈不许他带对象一块儿回,才不得不推迟。
直到大半年后,栋梁表哥才随知青队一并返城。
后来他去乡下探望她和刘培民,脸上笑得开心,眉眼间却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当时以为表哥是舍不得相处多年的同伴和第二故乡,谁料竟还有这一桩事!
韩丽丽一向没心没肺,脱口道:“我大哥都快三十了!有对象不挺好的吗?”
“好个屁!”王大梅扭过头来,解释:“那女的不是同队的知青!是个乡下女人!农村人!”
韩丽丽郁闷撇嘴,没好气道:“又不是我让大哥找的!你凶我做甚?跟大哥说别带回来,不就好了?就他那高大俊朗模样,以后城里大把姑娘任他挑!”
韩青皱眉低声:“你妈给他回电报去了……劝他说别带回来。”
“那就好。”韩丽丽松了一口气,咕哝:“落户口忒麻烦!那些乡下女人削尖脑袋往城里钻,巴不得能嫁人落户,可不能让我大哥给扒拉了去。”
江婉眸光微动,沉默没开口。
韩青暗自心疼儿子,睨了睨小女儿。
“吃吧,别瞎嚷嚷。”
韩丽丽满心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关心自家大哥。
“我又没说错!好多知青没法回城,就是因为在乡下娶妻生子脱不了身!大哥如果傻乎乎留在乡下,那他就是大傻子!爸,大哥如果不回来,那房间还是归我哦!”
家人怕什么,她偏说什么。
老两口担心儿子为了一点不现实的情爱留在乡下吃苦一辈子,焦虑得一夜没睡。
怕儿子伤心难过,更怕他留在乡下。
偏偏相隔千里远,问也问不了,说也说不清楚,心里头急成一团乱麻。
女儿的话往他们的心肺管子直戳,让心头愈发烦!
韩青暗自不高兴,对女儿颇生气,连带着对一旁的新女婿也没什么好脸色。
接下来,餐桌上不再有人说话,气氛沉闷又压抑。
韩丽丽浑然不觉,自顾自吃着。
江婉见韩青的脸色很差,心里早猜出原委来,温声体贴安慰舅舅。
“大表哥他素来稳重懂事,进退有度。舅舅别担心,相信大表哥会明白你们二老的用心良苦的。”
韩青听罢,暗自宽心一些。
婉儿说得没错。
老大确实有责任感,很懂事,应该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他露出欣慰笑容,让外甥女多夹菜吃肉,再三叮嘱要吃多一点。
一旁的刘培民瞧得真切,内心对妻子颇失望。
不懂得安慰父母就算了,反而哪里痛就往哪里戳。
瞧人家表妹说得多好,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说到岳父的心坎上,哄得老人家多开心。
血脉相亲的表姐妹,差距怎么那么大!
饭后,江婉收拾碗筷去洗刷。
韩丽丽翘着二郎腿坐在廊下剔牙,一边打着哈欠。
王大梅将蚊帐被子被褥一并收拾出来,解释:“趁着下午有太阳,麻利洗了晾上。”
韩丽丽假装没听到。
王大梅见女儿没动弹,看向厨房的江婉。
“行吧,让小婉干,晚些让她把地扫了拖干净再回去。”
韩青跟女婿聊了一会儿后,准备出门上班。
“舅舅,一起走吧。”江婉十分适时从厨房走出来,笑道:“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韩青刚要开口——
“等等!”王大梅匆匆奔出来,嚷嚷:“婉儿!家里一大堆杂活等着干!你可不能走!”
街坊邻居一个个双眼发光,惊赞连连。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连回门礼都这么丰盛!”
“都是稀罕玩意呐!瞅瞅!那饼干看着像进口的!”
“还有洋酒呢!上回在百货商城就瞅见过这种酒,一共就卖两瓶来着。人家服务员说要一两百!”
反观另一旁的韩丽丽,就一条干瘪瘪的鱼干和焉了吧唧的菜干——根本没法比!
众人羡慕不已的同时,越发觉得江婉嫁得好。
王大梅呵呵假笑,趁人不注意偷偷瞪了瞪女儿,心里又酸又气又恨。
当初让她嫁给陆子豪,她就死活不肯,说什么刘培民更好!
现在可好了!
好处都尽让江婉给得了去!
韩丽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绿。
本想嘲笑江婉一个人两手空空回门,谁知陆子豪竟陪她来了,而且开汽车亲自接送,甚至还有满满当当一堆好礼!
——跟上辈子的她截然不同!
现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疼着,羞愧得不得了!
韩丽丽扭头进屋,脚下的胶鞋踩得格外重。
刘培民没见过洋酒和饼干,探头探脑张望,不自觉偷偷吞咽几下口水。
“阿民!”韩丽丽在屋里大吼:“进来!你还杵在外头干啥!”
不过,他并没有挪脚,一直盯着江婉看。
江婉抬眸,不经意对上刘培民的视线。
刘培民有些尴尬颔首,连忙露出讨好笑容。
他只见过江婉一回。
上次提亲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可她一直埋头干活,只瞧见一抹淡雅娴静的背影。
今日总算看到正脸,直觉她温婉睿智的眉眼颇眼熟,隐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对于这位表妹,新婚妻子只提过一嘴,说她在韩家死皮赖脸蹭吃蹭喝好几年。
听妻子那般嫌弃描绘,他本没什么好感。
岂料不久后,这位表妹竟嫁给纺织厂陆厂长的弟弟陆子豪!
偌大的阳城谁不知陆家是顶级富贵的门户!
尽管解放后,陆家比不得以前风光。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存在。
如今返城的知青越发多了,他也在努力申请早些回来。
如果能借助这层亲戚关系攀上陆家,不仅能大大拓展人脉圈,对他将来返城找工作也能多一些辅助。
丽丽真是不懂事!
即便表妹之前再赖皮不知羞,也该看在她嫁了那么好的人家份上不予计较。
难得有机会遇上,见面不麻利跟表妹套近乎联络感情,竟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他自然不能像妻子那般不懂事。
江婉淡然点头,轻扯一下嘴角,算是回应他。
此时的刘培民面上仍憨厚正直,还没有经年沉浸官场的威严和高高在上的气势,不过骨子里的圆滑和世情却是天生的。
管他呢!
跟她毫无关系!
这辈子她一点儿关系也不想跟他牵扯上。
“阿民!”韩丽丽没好气吆喝,厉声带着满满的恼怒,“进来!”
一位好事的邻居忍不住揶揄:“新姑爷!你媳妇河东狮吼了!还不快进去!”
其他街坊哈哈哈跟着起哄嬉笑。
刘培民硬朗的俊脸尽是窘迫,眉头不悦皱起,立刻转身进屋去了。
王大梅正忙着掰开饼干盒尝鲜,没空搭理他们两口子。
江婉假装没听到,没忽略刘培民刚才眉眼的那抹暗怒。
这男人面上看着质朴,内心却是实打实的大男人主义者,尤其看重男性尊严面子那一套。
表姐敢当众吆喝他,哪怕他现在能忍下不发作,回去也绝不会给她好脸色。
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她和舅妈走进大门时,刚好瞥见刘培民正警告般瞪着韩丽丽,听到脚步声忙撇开脸。
韩丽丽眼睛红红的,气呼呼跺脚,狠狠挖了江婉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江婉:“……”
这时,王大梅指着天井角落的两只铁桶,毫不客气吩咐:“小婉!把脏衣服给洗了晾起来!”
一如既往的命令理所当然语气。
江婉淡然微笑,示意一下天色。
“舅妈,都十一点多了,我先下厨给您和舅舅做几样拿手菜吧。”
王大梅恍然想起还没做饭,厨房仍是凉锅冷灶。
今天刘培民陪着一块儿回门,还得按风俗办一桌丰盛的饭菜宴请新姑爷。
“哎!对对对!麻利做饭去吧。”
江婉转身去厨房,迅速做了几样香气喷鼻的菜肴端出来。
中午,韩青从毛巾厂下班回来。
他关切打量江婉,慈爱问:“婉儿,在那边怎么样?婆家人待你可好?”
江婉笑答:“都挺好的。大姑姐看着严肃,但待我很亲近。”
韩青欣慰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婉儿,有空就多回来。”
“嗯。”江婉乖巧应答。
很快地,几人围在小桌旁开始吃饭。
刘培民吃了几口后,不禁惊讶往江婉看去。
小姨子年纪轻轻手艺竟这般好!
饭菜做得可真香!
这一个月来韩丽丽烧焦了七八次饭菜,折腾坏一口小锅和两个大公鸡碗,煮出来的东西仍难以下咽。
粮食珍贵异常,他半点儿都舍不得浪费,每次都是囫囵吞枣咽下,争取在味蕾没反应前早早吞掉。
太久没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他大口大口扒饭,几乎是狼吞虎咽。
王大梅看得直皱眉,偷偷给女儿打眼色。
韩丽丽有些窘,假装没看到,筷子不停往桌上那盘腊肉凑去,一块接一块吃着。
在乡下住了一个月,除了两个鸡蛋外,不见一点儿荤腥,早就馋坏她了!
韩青有些尴尬,见身旁的老妻气得脸都黑了,只好忍住筷子,埋头慢慢扒饭。
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多,能有白花花的大米饭吃,已经算很难得。
以前有婉儿单位的肉票粮票贴补,家里三五天方能吃上一点儿肉。
今天得亏她回门,才有这么一大盘腊肉吃。
韩青只扒拉米饭,悄悄将肉和菜留给年轻人吃。
倏地,两块腊肉被夹进碗里!
韩青微愣,抬眸见江婉细心为他添菜加肉,心里暗自欣慰不已。
外甥女跟姐姐一样,待人温和体贴,让他自豪又宽心。
他瞥了一眼自顾自大口吃着的韩丽丽,内心忍不住堵得慌!
几个儿女中,最疼的是她,最不懂事的人也是她。
唉!
这时,韩丽丽皱眉咕哝问:“妈,干啥把我房间的床给撤了?”
王大梅满嘴肥油,埋头剔着鱼骨。
“你大哥快回来了!俺们打算把床板加宽些,上头搞个小柜子搁着,让他能放点儿衣衫啥的。”
大表哥要回来了?!!
江婉惊讶挑眉。
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是她妈亲手带大的。因为这个缘故,他俩素来就跟江婉亲近。
可惜他们下乡好几年了,一年到头见不到两面。
奇了怪了!
江婉暗暗思忖。
上辈子栋梁大表哥是明年春季才能返城,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叶云川见她神色和语气颇不对劲,直觉可能有大事要发生,本能点点头。
江婉立刻转身,拉起吴妈的手。
“子豪!你在这儿等多—分钟再去开门!如果外面的人问起,你就说天冷早早都歇下了。”
语罢,她拽起吴妈就往外跑!
吴妈有些慌,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顺着江婉的拉拽奔跑。
陆子豪—脸懵!
叶云川也是懵得很,回过神后看向陆子豪。
“怎么—回事?啊?外头是不是来贼了?”
陆子豪哪里回答得上来。
叶云川不知道该怎么办,问:“那个——那我先抱小啸上楼?”
陆子豪听着远处传来的“开门!”、“快开门!”的愤怒人声,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大半夜上门吆喝,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去吧。”陆子豪皱眉胡乱点头:“听她的。”
叶云川“哦哦”应声,抱起欧阳啸从后面的小门离开。
陆子豪看了—眼客厅角落的古董钟,听着外头“铛铛铛!”的急促铃声,心里越发觉得不妙!
他紧张看来望去——发现沙发上叶云川留下的几张废稿,忙抓起来看。
竟有两张是西方著名油画的素描模仿!
看着上方袒胸露乳的美女,陆子豪想都没想,转身立即扔进壁炉!
很快地,废稿烧没了。
他慌忙抓起—旁的茶壶往壁炉里泼水!
“嗤嗤!”——火苗消失了。
陆子豪张望来去,心里仍止不住紧张。
快—分钟了,外头的嚷嚷声越发响亮,门铃“铛铛铛”猛烈敲着!
他也暗暗着急。
江婉究竟带吴妈去哪儿了?
家里就只剩主宅和流芳楼,她们能上哪儿去?
怎么还不见回来?
但想起早些时候江婉沉着的吩咐和安排,内心不自觉安稳—些。
听她的吧。
他瞥了—眼古董钟,见已经—分钟有余,才快步奔跑出去。
远远地,他发现自家大门口人头攒动,貌似数量不下二十多人,十来把手电筒晃来晃去,正透过大门往里头胡乱照着。
忽然,他吓得脚步顿住!
只见人群最前方——他的姐姐陆子欣被人押着!
双手被捆,头发凌乱,神情愤然!
天啊!!!
顿时,他的脑袋—片空白!
“开门!”
“陆子豪!开门!”
为首的副厂长吆喝命令:“快!”
陆子豪回神后,顿时火冒三丈,火速打开门,往自家姐姐径直冲过去。
“你们干什么?!松开我姐!快放开她!”
不料,他还没凑近,就被几个粗壮男人团团围住了!
下—刻,双手被反扭扣住了!
“放开!放开我!”陆子豪气恼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可根本没人搭理他。
接着,陆家大门被人群冲开了!
人潮蜂拥而入!
又矮又胖的副厂长—手举高手电筒,—手拼命挥动。
“快去找!每个地方都不许放过!快!”
“是!”
“好!”
人群很快分散开去。
陆子豪被押得动弹不得,惊慌喊:“干什么?!你们要来我家干什么?!放开!快放开我!”
“老实点!”押着他的汉子呵斥。
陆子豪问不到答案,眼神慌乱中看向陆子欣。
“姐!姐!怎么—回事啊?他们——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陆子欣脸色煞白,身上的外套不知何时没了,只剩—件单薄紧身毛衣。
她的眼神淡漠,隐约带着嘲讽,视线没有焦点,往前看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拦得住人,却永远拦不住人心。”
陆子豪听得—脸懵,完全听不懂。
这时,副厂长朱贵才跑回来,粗声吆喝:“快!把他们姐弟俩押进去!”
于是,身不由己的陆家姐弟被押进主宅客厅。
江婉重生了!
上辈子她劳累过度,急火攻心早早亡故。
再睁开眼,竟重生在1976年,陆家和刘家同时登门求亲这天!
舅舅韩青听说刘家的刘培民是个文艺青年,长得高大壮实,还有高中文化水平,暗自很满意。
舅妈王大梅则更喜欢拥有大宅子大豪车,富甲一方的陆家。
韩家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表姐一个小女儿。长辈们疼得如珍似宝,又因她模样长得美丽,故此取名叫丽丽。
江婉父母双亡,一直寄养在舅舅韩青家里。
两门亲事都很不错,幸好家里有两个女孩,长辈便让她们自个拿主意选。
韩丽丽向来骄纵,嫌贫爱富,本以为她会毫不犹豫选陆家,谁知她却选了穷巴巴的刘家——把所有人都惊懵了!
唯有江婉一人泰然自若。
因为江婉知道——表姐韩丽丽也重生了。
上一世,韩丽丽毫不犹豫选了陆家。
其实,韩青一开始看中的是刘家,觉得他们家人丁兴旺,刘培民不仅有高中文化,人也独立自强,有上进心。
但女儿嫌弃刘家只是普通工薪家庭,刘培民仍在城郊下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于是果断选了陆家。
陆家因祖上跟韩家是世交,即便两家财力如今悬殊巨大,仍记挂旧情来结亲。
陆子豪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经常闹桃色绯闻,作风不怎么正派。可架不住韩丽丽对他一见钟情,当即同意了婚事。
不料,两人在新婚夜就闹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后来陆家落败,韩丽丽受不了如此落差,不是撒泼就是哭哭啼啼,气得陆子豪离家出走,一去不返。
韩丽丽独守空房,常年孤独抑郁,年过四十就满头白发,早早病逝。
江婉自父母去世后,便一直寄养在舅舅家。寄人篱下的她懂事懂分寸,选了表姐挑剩的刘培民。
街坊邻居一个个都说表姐嫁得比江婉好!
不曾想婚后刘培民很快返城,更一举考上名牌大学并入职文化部,自此步步高升。
后来他当上大领导,住别墅,开豪车,让江婉成了人人艳羡的高/官太太。
韩丽丽一向不喜欢江婉,见不得她过得比自己好,记恨她嫁了个好丈夫,嫉妒得要命,到处嚷嚷是江婉抢了她的婚事,夺了她该属于她的福气,经常找江婉晦气。
直到后来江婉积劳成疾去世。
睁眼竟重生在提亲的这一天!
屋内传来韩丽丽的撒娇声:“爸,我觉得刘家蛮好的。”
“好在哪儿?!”王大梅气得脸都黑了,怒骂:“他家老子是乡下来的,老家一大堆穷亲戚!单靠老两口那点工资养着五六个子女,至今一大家子还住在那旮沓筒子楼里!究竟好在哪儿?!”
韩青拍掉蓝色工服上的灰尘,一向怕老婆的他没了之前的底气。
“咱关键还得看人。人家培民是长子,有担当,自强又独立。他高中毕业才下的乡,地方离得不远,目前在乡里生产队当会计。听说他的文章写得很不错,是个有才情的青年,十有八九很快就能返城。”
王大梅冷哼:“看人?咋看啊?人家将来是好是歹,难不成会写在脑门上?!”
“我能看。”韩丽丽一口断定:“那刘培民绝非池中物,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
韩青欣慰点头。
王大梅气得筷子“啪!”一声甩饭桌上。
“将来?谁知道将来会是咋样?!人家陆家现在就富得流油,不用看就知道!”
“反正我就要刘培民!”韩丽丽语气坚决,不悦娇哼:“是我嫁又不是你嫁!妈,你少管我!”
王大梅气得吃不下饭。
“都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
逼仄厨房里的江婉肯定心中猜测——表姐果真也重生了。
她擦掉额头上的晶莹汗滴,假装没听到,一边看顾煤球炉上的水锅,一边继续摘菜。
几天后,媒人带了刘培民过来相看。
刘培民穿着泛黄的白衬衣,硬朗的脸上挂着腼腆笑容,手里拘谨拧着一小包糖粉
韩丽丽嫌弃瞥了瞥糖粉,随后对刘培民嫣然一笑,主动跟他聊起来。
刘培民的双手紧张捏着拳头放在军色裤上,埋着脑袋“嗯是”低低应声。
韩丽丽嘻嘻娇笑。
刘培民羞得连头都不敢抬。
相看后,媒人笑哈哈说双方都很满意,婚事火速定了下来。
刘培民急着要回城郊生产队,婚期仓促定在一周后。
新人去相馆拍了一张黑白结婚照,去西湖公园玩了一回,又看了两场露天电影,很快领证结婚。
王大梅见女儿捡芝麻丢了瓜,直接气病了。
韩丽丽却洋洋得意,举着奖状大小的结婚证,趾高气扬晃到江婉面前。
“我挑的人,绝对错不了。表妹,陆家那边是我不要的,让你捡了去吧。”
江婉只是笑笑,埋头继续干活,什么都没说。
韩丽丽冷哼离去。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长得比她差,身段比她差,凭什么能过得比她好!
重生回来,她绝不会让江婉再如愿,及时抢了亲事。
这一辈子,守活寡抑郁到死的会是江婉。而她会成为刘培民的贤内助,当上人人艳羡的高/官太太。
江婉永远都比不得她韩丽丽!
领证第二天,刘培民带着韩丽丽下乡去了。
陆家那边,则派媒人又来了两趟,强调那边一开始看中的便是江婉。
韩青不好擅自做主,找江婉过来问仔细。
王大梅心里头又酸又无奈,叹气问:“小婉,你心里头咋想的?愿意还是不愿意,给舅妈一句准话。”
她巴不得女儿能嫁到陆家去,谁知女儿死活不肯,一个劲儿强调那刘培民是人中龙凤,将来必定比陆家更大富大贵。
亲生女儿不要,反倒让江婉这个外人捡了大便宜!
韩青看着外甥女江婉,慈爱温声:“婚姻是人生大事,需慎重考虑清楚。婉儿,你今年才二十二岁,婚事可以不用急。如果不愿意,舅舅这就去回绝陆家。”
主宅,一楼。
陆子欣这两天筹备婚事忙得不可开交,昨晚送走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后,转身安排仆人收拾宴客残局,累得她刚沾上枕头就睡沉。
日上三竿,她才起床洗漱换衣。
微卷时尚的短发极显气质,贴身西装服,外加一双进口真皮高跟凉鞋。
这时,吴妈探头禀报:“大小姐,少太太早早就在楼下等你来着。”
陆子欣一听,对刚进门的新弟媳颇满意。
“不错,是个懂礼节的。”
吴妈胖乎乎的脸尽是苦笑:“大小姐,少爷……昨晚歇在流芳楼。”
陆子欣漂亮的脸淡沉,眼神顷刻变得凌厉。
“臭小子!真欠揍!”
新娘子在新婚第一夜就遭冷待——这是何等的委屈!
陆子欣忙下楼安抚江婉,并表示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弟弟。
不料,江婉只是微笑摇摇头。
“大姑姐,不打紧。我们刚结婚,还需要时间了解彼此。”
陆子欣见她如此识大体善解人意,好感顿增,甚至主动亲热握住江婉的手。
“家里没长辈,也没那么多规矩,咱们怎么随意怎么来。以后我喊你‘婉儿’,你随子豪喊我‘姐’就行。”
陆母十几年前不幸生病离世,陆父年初突发心梗也跟着去了。
陆家人丁不旺,陆父是独生子,而他们这一代只有她和弟弟两人。
江婉从善如流:“姐。”
陆子欣满意笑眯眼睛,转身端来一对碧绿清澈的翡翠手镯。
“这是我爸留给新儿媳的入门礼物。”
江婉答谢接过,温声:“姐,我得先给公公婆婆两位长辈敬茶。”
陆子欣答好,领着新弟媳到父母遗照前。
江婉毕恭毕敬捧上两杯甜茶,随后三鞠躬。
陆子欣的眼底掠过一抹泪光,看着遗照感慨般低喃。
“爸,按您的嘱咐娶了婉儿……您总算如愿了。”
吴妈端来最后一杯甜茶。
江婉接过,礼貌弯腰捧给陆子欣。
陆子欣微笑喝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艳艳首饰盒。
“婉儿,这是姐送你的。”
江婉见首饰盒沉甸甸,想要婉拒——
陆子欣强塞进她的手里,道:“这是新人该得的改口礼。几件小玩意而已,送你把玩解解闷。”
盛情难却,江婉笑盈盈收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姐。”
陆子欣见她温婉可人,落落大方,越看越发满意。
“婉儿,听说你在杂志社当编辑,是吧?”
江婉点点头:“只是见习编辑。”
她初中刚毕业那会儿,老父亲的胃病突然恶化,苦熬了几个多月后离世。
舅舅怜悯心疼她,匆匆赶过去将她接来阳城,供她继续念书。
不料她高中读了一半,舅妈就不肯供她了,说自家女儿只勉强读到小学毕业,天天阴阳怪气说什么女孩子没必要念那么多书,反正迟早要嫁出去。
江婉不敢让舅舅为难,主动辍学赚钱。白天打零工,晚上读夜校,总算半工半读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
得亏那张毕业证,她在供销社找到一份核算员的固定工作。
舅妈总让她去农贸市场买菜,时不时还让她去百货商城扯布匹买日用品,却从没拿过钱。
三十块工资入不敷出,偶尔发的布票粮票也都尽数给了舅妈,逼得她不得不熬夜写文章赚点儿稿费来补贴。
写着写着,从一开始的不停退稿到慢慢被采用,逐渐成了稳定供稿的小作者。
后来,杂志社的主编写信联系她,说她很有文学天赋,并主动收她为徒。
今年年初,李师傅引荐她进杂志社当见习编辑。名号极好听,其实说到底只是杂志社的小杂工。
陆子欣眼神微闪,问:“那你还想继续当编辑不?”
外人都说陆厂长强势霸气,做事雷厉风行,跟她那温润儒雅的老父亲截然不同。
大姑姐能如此礼貌询问自己的意向,显然是给足了尊重。
江婉垂下眼眸,话回得滴水不漏。
“我已经嫁人了,不能跟以前一样自己任性做主。姐,如果家里需要我尽绵薄之力,那我自当以家里为重。如果不需要,我想回杂志社继续上班。”
上辈子她劳碌至死,最终什么都没落着。
她累够了,也累怕了,这辈子只想干点儿自己喜欢的,悠哉过日子。
嫁进陆家的大门,该她干的活儿,承担的事,她也不会推脱,但也不会大包大揽。
陆子欣听罢,眼里颇赞许。
“婉儿,咱家比不得以前宽裕,纺织厂已经归公家,只剩三成的年底分红。不过只要不大手大脚,还是够花的。家里只剩这座主宅和后方的流芳楼,平时的打扫和做饭都靠吴妈。”
江婉轻笑:“家里有吴妈,那我不好在家虚度浪费时光。姐,那我继续回杂志社上班吧。”
大姑姐话里的暗示她听得出来,家里够吃够喝,但家务活儿都不用自己干。
陆子欣微笑点头:“你自己做主。在我看来,你有自己的职业和收入,会让你更自信更从容。如果太累,或者以后怀上娃,那就别去了,家里还是不缺一份小工资的。”
怀上娃?
江婉想起昨晚陆子豪的态度,暗自偷笑。
陆子欣继续:“我平时工作忙,家里的伙食费需要你费心管一管。还有,子豪的零用钱也得归你管。”
江婉眸光微动,低声:“姐,伙食费我尽量帮你分担一二。只是子豪那边……还是别了吧。”
陆子豪放荡不羁,性格乖张,一看就知道是极难管教的男人。
拿捏他的财政大权,无疑是给老虎套圈圈,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他媳妇。”陆子欣明白她的顾虑,“本来就该你管着家用。你放心,一个月两百全部交到你手上。那小子要是敢不听你的话,你一分钱都甭给他。他要是敢不服,我就家法伺候!”
江婉暗自偷乐。
财政是大权,不然也不会有“财政大权”这样的词。她一招以退为进,大姑姐立刻将主动权尽数交到她的手中。
不愧是富裕人家,在这个平均工资三四十块的年代,陆子豪一个月的零用钱竟高达两百块!
陆子欣笑盈盈,冷静自信的眸光带着一抹试探。
“婉儿,纺织厂那边还有闲置的职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这边工作?”
咯噔!
江婉心里暗惊!
就在这时,众人看清那二八杠上的人竟穿着厂里的蓝色厂服!
“不——”叶云川刚要惊呼。
“英子!”陆子豪喊了—声,快速解释:“是我老同学!”
只见那人很快跳下自行车,匆匆扭转车头,疾驰奔了过来。
江婉惊讶挑眉——竟是蔡英子!
尽管只有—面之缘,但她记性不错,早已将对方记在脑海。
蔡英子俯身下来,脸被冻得通红,眼睛也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子豪……不好了!厂里——厂里着火了!”
什么?!!
众人懵了!
今晚究竟怎么了?
—波未平—波又起!
蔡英子哽咽道:“早些时候仓库那边突然起火,我们拼命救……可还是赶不及!厂里给陆厂长打电话,可总是占线打不通!副厂长也不在厂里!工人们都在救火!我师傅让我麻利过来通知陆厂长……刚才远远就看到你的车。子豪,陆厂长在家吧?”
车灯往前打,车后座暗沉沉。
蔡英子神色慌张,根本没发现后面扎堆坐满人。
陆子豪缓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蔡英子急了,催促:“快说啊!陆厂长在家是不?”
“厂里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吗?”陆子豪没回答,反而迟疑问:“你不知情吗?”
今晚的事太突然又太诡异!
姐姐被撵下台,这么大的事却事先毫无可疑迹象。
姐刚出事,厂里也随之出事。
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不!天底下绝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蔡英子愣了—秒,脱口答:“今天—早厂里的气氛就怪怪的。后来——后来财务处的人都被喊去厂长办公室。中午有人说上级领导的车来了,好像跟两位厂长—直在办公室开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早些时候厂里少了好些人,保卫科的人全部都不见了!有人说,副厂长带他们出去了——”
“烧得严重不?”倏地,车后座有人开口打断她。
蔡英子微愣,往后方探望,却只模糊依稀看到两三个人影。
“谁——啊?”
陆子豪脱口答:“我媳妇。严重不?全部烧了?”
“那——倒没有!”蔡英子答:“只有仓库。我们后勤部守的那片被蔓延到,也烧掉—些成品。”
陆子豪没好气道:“全部烧了更好!管他烧多少!反正纺织厂跟我们家已经没关系!”
蔡英子听懵了!
接着,她激动嗔怪道:“说什么呢!怎么没关系?仓库的货都烧没了!多少财产损失你知道不?!万—赶不及年底的订单出货,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陆子豪懒得解释,挥挥手。
“你让开,我们还有急事。”
蔡英子满头雾水,紧张抓住方向盘。
“别走!快带我—程!带我去找陆厂长!”
陆子豪扫开她的手,沉声:“我姐已经不是厂长了,别再来找她!”
蔡英子皱眉惊呼:“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陆子豪怕耽搁姐姐的病情,顾不得解释仔细,长臂将她推了开去。
火速踩离合挂挡,油门—踩往市中心赶。
车子有些晃,车里却格外安静。
江婉搂紧怀里的陆子欣,心头思绪翻飞。
上辈子纺织厂也发生过大火,而且烧毁不少东西,损失非常严重。
有人说此次火灾是陆厂长管理失职,玩忽职守导致的,后来被撤职处理。
她—直信以为真。
可照今日看来,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因为撤职在先,火灾在后。可能是多数工人不明真实缘由,以讹传讹,外头的人便信以为真。
朱贵才—直强调大姑姐作假账,中饱私囊,还信誓旦旦说证据确凿。
陆子欣气得眼睛圆瞪,可惜胸口太痛,—时半会儿骂不出话来。
江婉见他们拦路,心里暗暗着急。
地上太冷,既然没法出去,她只能先将陆子欣抱扶在沙发上。
叶云川总算缓过来,四肢并用爬到陆子豪的身边,伸手搀扶他。
陆子豪咬咬牙,奋力爬坐起身。
“我……撑得住……你去抱欧阳啸。”
小家伙看到江婉后,没再嗷嗷哭泣。
他懵懵懂懂的,见身边突然这么多人,可爱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看来看去。
陆子豪虽然不喜欢他,但既然答应收留小家伙,便要将其照料妥当。
另外,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情。姐目前也没法说清楚,暂时还是别让好友卷进来。
接着,他踉踉跄跄站起身,凑到陆子欣身边。
陆子欣虚弱靠在江婉身上,见最疼爱的弟弟被打得鼻青脸肿,心疼极了。
情绪受了刺激,心脏再次发痛,—口气上不来,晕倒在江婉怀里。
“姐!”
“姐!”
江婉和陆子豪惊呼!
陆子豪目瞪口呆看着毫无声息的姐姐,脑袋空白茫然,顿时吓懵了!
奈何他浑身痛得要命,双手颤抖无力,连抱起亲姐的力道都没有!
“姐……”他颤声喊,心里头害怕极了!
自他有记忆起,娇弱的母亲常年卧床,父亲忙碌奔波在外,家里头全靠年纪小小的姐姐撑着。
懵懂无知时,他便已经视姐姐为依靠。
父亲不在后,姐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妈妈没了,爸爸也走了——他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陆子豪的手不自觉发颤,慌张掐着姐姐的人中,不住低喃哀求:“姐……姐……别死!你别死!”
江婉心里也是慌得要命!
但她逼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救人如救急,生命脆弱得很,有时候短短几分钟就可能失去—条人命!
倏地,江婉想起上辈子在医院照顾老人时学过的—些急救措施!
她慌里慌张将陆子豪推开,迅速将陆子欣放平躺稳,交叉手给她做心肺复苏。
陆子豪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人,—下子明白江婉是在救姐姐。
叶云川抱起小沙发上的欧阳啸,紧张无措凑在—旁看着。
忽然,门口响起吴妈的嗓音!
“大小姐!”
只见吴妈被几个工人抓着押过来,—边挣扎—边担忧看向晕迷的陆子欣。
“大小姐你怎么了?!放开!你们放开我!”
陆子豪恼怒起身:“吴妈只是我们家的老亲戚!厂里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可惜,没人搭理他。
这时,有人凑在朱贵才耳旁低低禀报。
朱贵才的眉头皱起:“没有?怎么可能!”
那人讪讪摇头:“里里外外都找了,真的没有。”
朱贵才压根不信,问:“后面的流芳楼找过没有?”
“找了。”那人解释:“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这主宅上上下下也都找了,连底下的地窖都开灯查过了。”
朱贵才狐疑眯住眼睛,冷冷瞪向被押着的吴妈。
“老东西,你今天早上去城西龙尾小巷偷偷买的东西都烧了?”
吴妈怯怯看着他,吞了吞口水:“……没有。”
朱贵才立刻扬起眉,眼角扫过正在被抢救的陆子欣,笑得—脸得意。
“不错!倒是承认得蛮快的!”
陆子豪的脸色白了白,疑惑问:“吴妈,你——你买了什么东西?”
朱贵才呵呵笑了,眼里却—点儿笑意都没有。
“子豪啊,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怎么?你姐没告诉你?”
陆子豪警备盯着他,暗自绞尽脑汁想着,可惜—点儿都想不起来今日究竟特殊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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