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市地处南方,九月的天已经入秋,但夏日的酷热并未减退。
那一年季谦跟随父亲做生意一起转学来到津市普霖高中,他自幼便喜静又寡言,那时他父亲的生意在津市刚有起色,津市这块蛋糕就那么大,外来者也来分一杯羹,自然会影响到本地企业,商人之间尔虞我诈却又能谈笑风生。
可私底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企业合作伙伴兼竞争对手老板的儿子叫宋威,也就读普霖一高,普霖一高算得上津市一等一的高中,能进这里面的不是成绩好的就是砸了钱的。
偏生那人被家里人宠的上了天,脾气暴戾,流里流气整一个玩世不恭的小少爷,仗着家里宠爱在学校欺男霸女霸凌事做的不少。
而他因为性格的原因,宋威最是就看不惯上这种的,觉得他装深沉,便成了对方可以欺负的对象。
本不在意这些小打小闹,多数时候也只是言辞挑衅,季谦根本不理会,甚至是不屑一顾,而正是这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火了人,在一个周末五的下午在学校外的小巷截了他的道。
普霖高中教育资质虽是上优,到底是上个世纪的老校区,附近很多人因为发展或者出国的原因就更多的是剩下一些老人,老人们窝家,更显的小区萧索的很。
看着对方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肩膀上扛着半个拳头大小的木棍,铁棒的时候,季谦那一刻有些慌了,他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动手,开口的声音有些发颤!
“宋威,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看不出来?当然是想教训你咯,”被叫宋威的是跨一步上前,
季谦被他一步步上到逼到角落,虽然害怕,但脑子也不糊涂在思索的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怎么?不会怂了吧,你平时的傲气呢?去哪了?”
“说话呀!嗯?”说着逼近身将扛在肩头的木棍朝着他挥下!
季谦下意识抱头,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这才微微抬起手臂抬眼从臂弯下向上看去,木棍被一个肌肉曲线分明彰显蓬勃的手抓在手上,已经是十月的天气,傍晚已经微凉,对方还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T恤,面若朗星明亮,大气舒展,眉眼带笑。
而原本该落在他身上的木棍就在他手上攥的死死地,宋威抽了抽,纹丝不动!
只听得那少年开口“同学,他是怎么惹着你了,可以去跟老师说,私下动武可就没有道理了!”
同时把紧握的木棍松手。
宋威抽回木棍,扭头朝地上淬了一口整个人就地痞混混上身“你他妈谁呀?没事别多管闲事!”
白衣少年蹲下身扶起地上蜷缩的季谦,轻声询问“没事吧!”
不似一般脆生生的少年音,夹杂着一丝低沉,季谦摇摇头,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白衣少年拍了拍季谦的肩膀,示以安慰,他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但他不惧,带着青春期特有的低沉和不甚清亮的嗓音“路见不平而已,保护小朋友不算闲事!”
谦听得这话有些愣,小朋友?他?
抬头看了看眼前目测有快有一米八的身高,再看看自己堪堪过一米六的身高,有些叹气,也是,现在的初中生有些都比他高了。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改掉挑食的毛病!
宋威皱眉有些暴躁“你知道狗咬吕洞宾的另一种说法吗!不知好赖不识抬举,既然要多管闲事,就看今天你这位人间吕大侠能不能救这条狗,”一起上!”
说完抬首冲身后几人示意!
词语倒是用的很溜,就是可惜那脑子长错了人身上,白牧宇表示很惋惜,他本是过来看一下转学的学校,却不想遇到这种事,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不管。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逞凶斗狠,饶是少年有些章法,面对几人有一夫当关气势确无万夫莫开的能力,但终究对方有人数有优势,渐渐有些落了下风,身上被挨了几棍,下手的人不轻,白牧宇以巧劲避开,腿挨了一棒,但不知道是人群中谁打红了眼,竟然揣了小刀。
刀子扎进皮肉的声音,白牧宇只觉一股钻心的疼席卷全身。
“呜~滴!”警笛声传来,原是路过的行人看有学生打架,本想上前劝慰,带看对方手里七七八八的家伙,立马转头报了警。
本就离学校不远,几分钟巡逻警便过来了,宋威几人见势不对扭头便跑了,那位报警的大哥看见警察才从角落里探出身子指着侧边一面矮墙“他们翻墙跑了!”
季谦小心翼翼扶着人起来“同…同学,你…没事吧!”季谦说话有些颤抖,他没想到对方会带了刀子,少年原本的白色T恤被红色浸染,犹如冬季雪里盛开的红梅,绚烂夺目!
最后警察带他们去医院,最后腹部小刀划伤的看着血流涓涓,最严重的是腿骨被打铁棒打的骨裂!
做完手术后,打了石膏在医院吊了一一个月,季谦因为愧疚,便自请去照顾他,许多事更是亲力亲为,他们的交集也由此开始。
年少时的惊艳,终是成了心底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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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谦想问问他这些年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当初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便走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立场去关心,毕竟在白牧宇的记忆里自己不过是个普通,而且还是十年之久没联系过的同学。
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白牧宇就像是花园里匠人精心打理的花朵,坚韧不拔向阳而生,心中似有骄阳总会在适当距离温暖他人。
而他寡言又不善说道,本是个呆笨模样却因为长了一张不符合他个性的脸,日常里误会不少,不过这份误会让他在商业里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低调奢华的车很好的隔绝了外界的杂音,车里一时寂静,只能听到发动机细微的响声,犹如从十分远处的地方传来的低鸣。
白牧宇或许是见到老同学有些高兴,又或许是想不到当初那个文文静静的同学竟然是堂堂汇盈的老板,眼神来来回回不住的打量驾驶室里开车的人,那眼神像带着扫描仪似的,来来回回几遍,想知道记忆里昔日那文文静静的同学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变成了如今这一副霸道总裁的高冷模样。
季谦要是知道他所想多的肯定会内心所想,估计又是拧着眉心感叹,就是这张脸给人的误会。
季谦感受到被他打量的视线浑身紧绷,眼睛目不斜视多的看着前方语气尽可能放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牧宇: “有大半年了吧!”
回来大半年,但华庭那边并没有传出他回来的消息,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回到华庭。
“你既没有回华庭上班,那你现在做什么?”
白牧宇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晃了晃:“追求年少时的梦想!”
看了看打着石膏的右手,锦标赛已经快要开始,实现梦想又要在一次延后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车到白牧宇住的小区已经是早晨,小区是老式小区,这是当初晋北市的第一批小区房,这么多年过去环境还好,就是安保环境可忧,门口的保安那是按个喇叭都怕吓着的老人,天热摇着蒲扇打瞌睡,天冷端着暖水壶打瞌睡的那种,都是老业主的原因,车来车往也不要登记,季谦便直接开进小区。
晨起大多数都是老年人,买菜多的,晨练的,遛猫遛狗带孙子小孩多的,活像一个大杂院,白牧宇伤在右手,季谦下车去给他开车门,岂料对方利落的开门,快他一步下车。
仰头转了转脖子,摔了一跤的原因,动作太大的缘故,嗯!头有些晕。
“只是肌肉拉伤,又不是残废,这点小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季谦提着后座的药下车,闻言反驳:“撕裂,也算小伤?那你觉得什么不算小伤?”
“那怎么着也得…”
“宇哥,你手怎么了?”
白牧宇本顺嘴秃噜的话说道一半被一声清甜带着关心的女声打断,
“小惜,你怎么过来了?”
苏惜翻了个白眼:“昨晚奶奶包了饺子打你电话没人接,这不一早就让我送过来,”
苏惜掂了掂手里提着的饭盒给他看。
摸出手机一按黑屏挠挠头“嘿嘿,替我谢谢奶奶,手机没电了,等有空我过去看她,”白牧宇笑嘻嘻的回答,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接,辅一牵动了伤处皱了皱眉,又换成左手去接。
苏惜知道白牧宇玩飙车的,打眼一看就知道又是翻了车,躲过伸向饺子那罪恶的手”算了,看在你伤残人士的份上就不计较了,这几天的饭我会送过来,”
说完要忍不住吐槽“你就可着劲折腾吧,总有一天废了你就知道厉害,”
季谦看着两人说笑,有一种插不进旁人的感觉,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你们先聊,公司有事我就先走了,”
白牧宇看了一眼怀表那是块样式十分古老的怀表,时间不早了知道他一堂堂公司老板也没做挽留:“好!”
苏惜这才注意到他身边开口的男人,眼神瞬间亮了,正准备开口就看到对方步伐有些急步离开。
愣愣一下,直到白牧宇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过神八卦因子在这一刻燃起熊熊大火“这是你的新欢吗?”
白牧宇“???”
苏惜是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刚到国外时人生地不熟,外出游荡时看见被流浪汉欺负的苏惜,便顺手帮了她,异国他乡更是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两人关系也一直不错,两年前苏溪父亲去逝,母亲再度改嫁,她也辗转回了国内,如今跟年迈的奶奶住一起。
苏惜有个梦想便是做演员,但是她父亲始终觉得那是不务正业,她不想跟父亲吵,遂一个人漂洋过海去了海外。
国外两人帮扶良多,回国半年苏惜和她奶奶知道自己双亲去逝,更是照顾良多,苏奶奶更是时不时的叫他过去吃饭。
当然也是知道他性向的人,当年苏惜因为自己帮了她,后来追他追的狂热,被缠的没办法告诉她实情,出过多年的她早没有国内那顽固的思想,关系反而比当初更好了,用苏惜的话说‘她是多了一个过了命的姐妹,高兴还来不及’,就这样告白失败的情绪就被一句姐妹冲淡了。
他孑然一人,没有谁在意他喜欢谁,回国后他从没掩饰过自己取向,但他也不愿意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国内对性向的自由选择还不能广泛接受,何必受人话语。
白牧宇有些失笑,伸手掐了她一把“我连旧爱都没有,哪里来的新欢,还有人家是我高中同学,”
苏惜: “哦!那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我帮你看看,凭我的火眼金睛,直觉他好像没那么直,”
白牧宇脚步一顿左手领着人的后领子把她扔进电梯里:“我先谢谢你勒,不过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人家正常的很,好像高中都谈上了,如果没分手应该都结婚了吧!”
“啊!好吧…”苏惜语气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看到个养眼的,这花儿还没开呢,就被掐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宇哥,你真就打算这样,不找了?”
白牧宇扬起手拍了拍苏惜的肩“遇到合适再说,一个人也挺好,一人吃饱谁也饿不着,对了让你帮我看的房子怎么样了?”
苏惜也不是在意他说的真假被转移了注意力:“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白牧宇看着苏惜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摇头,觉得方正言挺厉害,居然受得了大大咧咧的她,电梯门被缓缓关上,后续的人又继续等待着。
季谦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身影,女的笑语晏晏,男人也乐的宠,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刺眼,收回视线,车再次向着晨曦的车流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