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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小说父皇是魔鬼》精彩片段
当看到宫里各处开始陆续翻建、重新布置时,沈灼就知道,萧屹要回来了。
萧屹不仅是回朝,而且是要高调的,隆重的回朝!
萧屹率领的天盛铁骑踏碎了奥玛帝国,并横扫了一众附庸小国,完成了一统亚古大陆的伟大壮举。而这一切,仅仅用了三年时间。若不是浩瀚的大海挡住了北上的征途,萧屹会率领天盛大军走得更远。
这份丰功伟绩,注定被载入史册,万世流芳。将与萧屹一同被载入史册,万世流芳的,还有他的前贵妃现皇后:“飞凤将军”林飞凤。
萧屹征战三年,林飞凤就在战场上陪了他三年,连腹中的皇子都是在战场上分娩的。这份胆量魄力,果真是女中丈夫,难怪萧屹对她情义深重。
沈灼盘坐在御书房的横梁上,自嘲地“啧”了声,自己和林飞凤相比,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初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竟想与她去争夺萧屹的爱。
御书房桌案上,明晃晃地放着皇后册封诏书和封后大典的奏折。薄薄的几个册子,像一把针扎进沈灼眼里。她白白担了四年皇后的名,却从没执掌过凤印,也没有过册封典礼。
哪怕一颗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麻木不仁,可如此天壤之别的对待,沈灼还是会觉得难过。她付出的是整个青春,全部的真心和情意,却被人嗤之以鼻,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沈灼飘荡在皇宫上空,每日都深刻反省自己曾经的蠢笨,只盼着棺椁早日入土,能尽早逃离这牢笼般,让她窒息的地方。
桃花镇是距京都三十里的一个小镇,因有条桃花溪而得名,盛产桃花米糕,是北面进出京都的必经之地。
萧屹班师回朝的大军在入城之前,驻扎在桃花镇外。
“陛下,米糕买来了。”
姜宁将一盘米糕放在桌上。
萧屹每次打仗回朝,都会在桃花镇买些米糕回去。十几年下来,这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萧屹拈起块米糕,正待入口,突然看到坐一旁的林飞凤,他似犹豫了下,然后将盘碟向前推了推。
“梓童,你可要尝一些?”
“桃花米糕太软太甜,不合臣妾脾胃。陛下若喜欢,到可多吃些。”林飞凤微笑着婉拒。
“嗯,这米糕到非所有女子都会喜欢。”萧屹似想到什么,也微微一笑。
甜软的米糕入口,让萧屹想起多年前,一个怀揣大包米糕的士兵,冲他咧着大嘴笑着说道:“这桃花米糕又叫得胜糕,女子们并非都会喜欢,只有当兵的媳妇儿才会喜欢。得胜,得胜,媳妇讨好个意头,盼着俺回家呢!”
萧屹吃得很慢,他细细品着,嗯,很软很甜,是保持了十几年的味道。带回去给媳妇儿,她还是会喜欢的吧?
林飞凤看着萧屹细嚼慢咽,不由默了默。一块普通米糕而已,至于这么上心吗?
自打在阿古城萧屹说要立她为后之后,她感觉自己与萧屹的距离不近反远,很少再交心深谈。
她已经很久没听萧屹自称过“二哥”,也很久没听他再叫一声“四妹”。似乎在阿古城发生过什么,让一切悄悄改变,而她却一无所知。
林飞凤不由紧紧了手心,也许,她刚才该接下那块米糕。
萧屹终于赶在年节前回了宫。
萧屹回宫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封赏。对此次远征中有功的将士按功行赏,其中最重头的部分,就是林飞凤的皇后册封大典。
这日,沈灼正在棺椁内小憩,突然听到冰窖大门传来“轰隆隆”的开门声,她忙飘出来一看,原来是萧屹来了。
沈灼长长吁了口气,这是来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死了?也好,总算是等到要下葬了。
三年不见,萧屹眉目变得越发深邃,五官也更加凌厉。离得老远,沈灼都能感到肃杀的兵戈之气扑面而来。萧屹虽不再是翩翩少年郎,但好看还是好看的,有种格外成熟的魅力。
等回过神自己在想什么时,沈灼默了默,然后再一次深深唾弃自己。
“开棺。”萧屹淡淡道。
也许是因为魂魄尚未离体,加之保存在地底极深的冰窖内,所以哪怕已时隔三年,沈灼的遗体却并未腐败,反而姿容犹存,宛如只是沉睡一般。
沈灼见萧屹拎着一个眼熟的油纸包放进她棺椁,顿时无语,这算是祭奠她?用桃花米糕?!
沈灼撇了撇嘴,其实吧,她是真不爱吃这桃花米糕。
最初,是看在萧屹亲自买来的份上,心里欢喜,口味就算不太喜欢,沈灼也吃得开开心心,后来每次萧屹再买,她也都欢喜开心地吃。再后来听说这糕又叫“得胜糕”,于是每次萧屹出征前后,她就会专程去桃花镇买来。
这米糕用料粗糙,味道齁甜,是市井大众的美食,其实并不合沈灼在馔玉炊金下养刁的胃口。
萧屹垂眸看了棺中人半晌,淡声问道:
“当年负责冷宫事务的人现在何处?”
“回陛下,冷宫烧毁后,太后说皆因此处太过偏僻,才没能及时发现走水,所以不在此再修宫舍。原负责冷宫的人就分配到其它宫室去了。”姜宁垂首低眉回道。
“去找出来,全杖杀了。”
“是。”姜宁心里猛地一颤,却不敢多言,只是低声应承着。
“谁收敛入棺的?”
“这......老奴马上去查。”
“查出来,一并杖杀了。”
姜宁闻言大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也要杀?难道收敛入棺也有错?
姜宁偷偷瞄了一眼萧屹,只见后者眉眼不动,神色淡然,丝毫不见怒气,也不见在意,仿佛刚才说的杖杀几个人,和说今天喝什么茶一样随意。
姜宁手脚都有些抖,冷汗直冒,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萧屹不太正常,很不正常。他不由将身子躬得更低,加倍谨言慎行。
沈灼则气得双眼血红,这人太丧心病狂了!沈灼记得收敛她的是内务府的春桃,是一个在她落难时对她仍保有尊敬的宫女。
沈灼恨得牙齿嘎吱作响,但凡对她好一点的,萧屹是都不放过吗?就算她阻了他心爱女子的成后之路,但她嫁他之时,林飞凤与他并未相遇,而她更从没半点对不起他,他定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在萧屹转身将要出地窖时,姜宁走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陛下,那娘娘的棺椁该如何处置?”
萧屹掀起眼皮,扭头看了看,淡淡道:
“就存放此地,去多运些冰来。”
“啊?!”
姜宁彻底惊呆了!这,这,这是不让入皇陵了?!天盛朝历代,哪怕是废后,罪妃,都从未有过不入皇陵的先例呀。
沈灼闻言顿时暴怒!她猛地飘至萧屹身前,对萧屹破口大骂,伸出一双透明的手对着他又打又挠。
只可惜,她是一抹游魂,所有的愤怒都造不成任何实质的伤害。若能化为实体,沈灼定会扑到萧屹身上狠狠咬上几口!这得多大的仇,多深的恨,才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沈灼觉得自己快被气成厉鬼了。好,不让她下葬,那她就去大闹萧屹的封后典礼现场!
当了三年游魂,沈灼发现虽然她并没有话本中描写的法力,但吹点小风还是可以的。虽然也没啥大用,不过半夜三更吓吓人还是行的。
楔子
在天盛王朝长达3000多年历史上,有过无数雄才伟略的君主,也有过很多手段雷霆的枭雄。他们如夜空中的群星,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给世间留下各种激荡人心的传奇或旖丽神秘的传闻……在这些人中最受非议同时也最受尊崇的,当之无愧的天盛第一人,毫无争议的当属圣武帝:萧屹,人称“疯帝”。
他灭二十三国,一统亚古大陆二千五百万平方公里疆域。
他肃朝野,惩贪腐,兴农业,重商贸,发展工业,万邦来朝,让国力和声望皆达到空前鼎盛,开创了天盛王朝上最繁荣的“元景盛世”。
但同时,他为了帝位,弑父杀兄,杀妻灭子。父兄杀了,嫡母杀了,原配杀了,皇后杀了,唯三的儿子杀了两个,只堪堪留了一丝血脉。
他的王位下堆满了累累白骨,他的盛世掩不住血流成河。
他死后不入皇陵,不合葬,只将自己埋在旧时的端王府。随葬的,只有一块从萧玮手里强抢来的玉牌。
萧屹这一生,不敬神佛,不畏鬼怪,也不惧报应,唯独怕不见了沈灼,可偏偏他亲手弄丢了沈灼。
萧玮冷笑:“说他是魔鬼,那真是抬举了魔鬼。”
“所有魔鬼加一起,也抵不过父皇一小指头。”
01报,还是不报?这是个问题
傍晚时分,莽古平原上太阳西下,夕阳的余辉将天空的白云燃成一片火烧云,在蓝灰色的天空中显得格外壮阔瑰丽,也衬得苍穹下满目鲜血的大地格外凄凉。
是的,在这片广袤土地上,刚刚结束了一场战役,目之所及到处是残甲断戟。
夕阳下,几队士兵正井然有序地打扫战场,纪律严明,行止有序,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强兵。
一座庞大又坚固的城廓在战场不远处静默,宛如苍原上一头古老巨大的石兽,肃穆而威严。城墙上数杆白底红字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上书一个斗大的“于”字。这城是于国的都城:阿古城。
阿古城护城河外的平原上,密密麻麻驻扎着无数的军营帐篷,一眼望不到边。营地辕门外竖着一杆大旗,黑底金边,上面赤金红线绣着一个“萧”!正是天盛皇帝萧屹御驾亲征的帅旗。
此时,天盛军的中军帅帐内,七八个将领正对着沙盘一边推演,一边争论着。
“阿古城现在已经是座孤城,我军围困他们也有半个多月了,我看可以用强攻!”少年先锋官年轻气盛,斗志昂然。
“强攻不妥。”一位中年的将领立即出声反驳,声音沉稳,“阿古城墙高壁厚,易守难攻,其做为于国的都城二百年来从未被人正面攻破过。它被列为亚古大陆最难攻打的十城之一,可不是浪得虚名!我看还是要徐徐图之。”
“以我之见,可以强攻!以前没攻破过,不代表永远不能攻破。”另一位青年将领站出来支持强攻论,“我军刚打了场胜仗,正是士气高涨之时,正好一鼓作气,一举拿下阿古城!”
“切不可急躁冒进!此前我军虽然胜了,但对方并没折损太多兵力,焉知这不是他们诱敌之计?老夫觉得还是再等等看。”
......
一时间,帐中众人各抒己见,互不相让,整个营帐吵吵嚷嚷得像开了锅的沸水。
帅帐主位上端坐着一名男子,身着玄衣描金锦袍,头戴玉冠,年约三十四五。他高眉深目,五官俊美,面容硬朗似刀凿斧劈,每根线条犹如利刃,使人轻易不敢直视。
此刻他眼眸微垂,居于上位而沉默不语,仿若对帐中众争吵声听而不闻,又仿若在认真思索着众人每一句发言。
“是攻,还是围,还请陛下定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对着主位上的男子拱了拱手。主位那人正是如今天盛王朝的帝王:萧屹。
萧屹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众人一圈,他目光过处,众人皆收声屏息。最后,他将目光停在一个直没发声的身影处。
“林将军,你的看法是如何?”
“臣妾以为要攻,但不能强攻,而应巧攻。”
开口之人虽身着胄甲,但赫然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位怀孕显怀的女子!帐中众人似乎对此早已见惯不怪,习以为常。
整个天盛王朝都知道,萧屹的林贵妃是位传奇女子,从不囿于后宫,她随陛下征战沙场近十载,是他的良将,亦是良谋。
“说来听听。”萧屹冷肃的目光中露出丝柔意。
“陛下,阿古城背靠大洺山,这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林飞凤指点着沙盘,开始自信地侃侃而谈......
此时,帅帐外一匹快马飞疾而至,在离帅帐十丈外被护帐的禁卫军拦下。
“来者下马!”
来人利落地翻身下马,随后解开背上行囊,拿出一叠公文,双手奉上。
“都统领,这是内阁递出的最近重要政务奏折,还请呈送陛下批阅。”
禁卫军副统领都阳双手接过奏折,对来人回了一礼:“商大人一路辛苦。陛下现正在大帐与众将军议事,待议事完毕后,我再将奏折呈上。商大人还请先去歇息吧。”
但商匀闻言并没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踌躇半晌。他捏了捏贴身荷包里的一小碇金子,想起东宫掌事大太监福来公公的那一脸愁容,终是一咬牙,一跺脚,伸手拉住了正要离开的都阳。
商匀遮遮掩掩凑近都阳,小声道:“都统领,我临来时遇上东宫的福来公公,他说冷宫里那位病得很厉害。”
都阳一听,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忿恨地瞪了商匀一眼,巴不得把耳朵塞上,权当没听过这句话。
冷宫里那位可是当今皇后,陛下的发妻!贵为皇后却身处冷宫,想都想得到得是多大的麻烦!一般人哪里敢沾边?
商匀这厢话甫一出口,顿觉一身轻松,他不由哼起小曲,捏着荷包,迈着八字步离开。反正话是传到了,金子到手,不亏心!
朝中谁人都知道林贵妃圣宠不衰,不仅常年伴圣驾左右,还以“飞凤将军”的名头跟随萧屹征战沙场,立下不少军功,是萧屹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而皇后沈灼则是罪臣之女,沈氏一族早被满门抄斩,看在她是太子生母的份儿上才留得一命,只将其打入冷宫,任她自生自灭。
这一后一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按说相关事务处理起来应该没啥悬念,可偏偏陛下一直没废后,而林飞凤大大小小的恩宠得了个遍,却始终没等来立后的恩典。
所以,皇后冷宫病重这消息......报,还是不报?这真是个难题!报吧,陛下与贵妃同寝同宿在帅帐......这是不要命呢,还是不要前途了?但如果不报吧,真要出个什么事,太子还在呢,同样是不要命呢,还是不要前途呢?
都阳愁得头皮都要挠秃了。他在帅帐外来来回回踱步,踱得帐里议事结束散场,踱得月上中天,踱得萧屹和林飞凤都快要安寝,他仍是愁眉苦脸,拿不定主意,心里把商匀翻来覆去骂了个底朝天。
“都统领,你是掉了什么东西吗?洒家看你在这里转悠快一个多时辰了。”
都阳闻声看向来人,不由双眼一亮,心下大喜:可下算有救了!他急忙上前,一把薅住来人,热情打招呼。
“姜公公,可是要去帐中当值?”
姜宁点点头,目光谨慎地看着一秒由愁转喜笑得一脸狗腿的都阳。
“刚才接到福来公公的口信,说冷宫里那位病重......”
姜宁闻言也是头皮一炸!做为萧屹的总管大太监,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冷宫里那位的份量,那是怎样一个棘手的存在!
都阳终于把烫手山芋扔出去,再也不用低头数蚂蚁,顿时神清气爽,一溜烟跑了。
姜宁默默立于原地,思虑良久,这才缓缓抬步,继续往帅帐走去。
姜宁走到帅帐门口,正待掀帐帘入内,一柄长剑斜插过来,拦住他身形。一道略含威压的声音传来。
“大战在即,不相干的小事还是别让陛下分心了。姜公公,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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